“Sapere aude!”

癸卯年六月

拨开时间的迷雾看清自我

曾有人定义:“人是一切过往的集合。”如此说来,一个失忆者对他本身而言是否已是一个截然不同于曾经的存在?对他人而言是否又只是一个社交回忆的载体?这样的人与一台被格式化的机器有何区别?因此,也许“过往”也是表象,人借以表现出时间上连贯性的是更深层而难以撼动的某种精神内核。

人们常以“物质”和“精神”作为两个对立面来权衡,而”过往”的留恋并不意味着“精神”上的富足,甚至可以说,这与迷恋金钱的“物质”满足一样,是一种对灵魂痛苦的遮蔽。

过往确切地记载在照片、文字或只是记忆中,而这种既定之感是如此令人安心——毕竟当下和未来太过飘忽不定了。我们怀念童年的自在,仿佛此时身上的枷锁也解开了;我们回味昔日的春风得意,仿佛那荣耀能抚平今后的一切挫折。多么甜蜜的温柔乡,却只苦在“仿佛”。这样的慰藉不过须臾,会随时间不断到来的当下和未来,而在沉湎于过往时抛弃的时光,也已成为新的过往,难令人留恋,只徒增悔恨了。回首的意义正在于更好地向前迈步,未意识到此而回首只会无意识地倒退。有时,奋斗于当下的人们内心深处仍可能为过往所束缚,换言之,我们对当下目标的热情来源于幻想之后能够说出:“我曾经……”的炫耀之语。为了能拥有一份得以自满的过往履历而前进,仍会不断地消磨自我的意志。偶然发现目标遥不可及的落差感,或是中途幸得小成就后再望前路的空虚感,都能让下一行程举步维艰。由此种幻想来获得动力的弊病在于它终究是一种“精神满足”包裹加工的虚荣。“圣人外其身而身先,后其身而身存。”名垂青史的贤者并未为了“名垂青史”而奋斗,若非如此,他们也难达到如是高度。

在回忆过往中寻找“自我”终致迷失,在取得风光时创造“自我”也不过成强弩之末,唯有把握当下,才是一场与自我的抗争与回归。从行动本身中收获最真挚的跃动的快乐,听从不曾离去的灵魂的呼唤。也许那种“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的姿态,才最能让人看清自我。

(癸卯年七月二十:和后来开学开始看的佛教书上面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了哈哈哈我当场出家)(后附由佛教书即《心湖上的倒影》而生的一段随笔)

癸卯年七月十七 用“刮目相看”的心态寻回持久的热情

动物行为学家洛伦茨曾感叹都市的人们都患上了“嗜新症”:对一首歌、一件衣服的喜爱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短暂的热情衰减后,便急于猎捕下一个新物品来刺激自我的神经。这样通过重复的刷新而延长的热情并不拥有持久的生命力,它不过是人们束缚于记忆成见,机械化生活的产物。佛教中的修行强调“觉知力”,即随时都清楚地感知到当下所做的事的能力。演说家丹津葩默用刷牙的例子揭露出人们“觉知力”的丧失:我们每天都要刷牙,这几乎成了一项肌肉记忆,因此,每个人刷牙时闲置的大脑便冒出无数念头,要么在回忆昨天的梦,要么在规划之后的安排,然而,在此过程中没有人活在当下。我们借此得以剥下“嗜新症”的外壳,明白其中由熟视无睹的漠然而生的无聊本质。寻回持久的热情并非要人们去寻找外物的新,而是要保有孩童那般心灵的新。当刷牙这样的必做事项重复出现时,我们要有在其中发觉新奇的眼光,有意识地去保持“觉知”,不被固定化思维和先入为主的偏见束缚,不因熟悉而依赖肌肉记忆,搁置了“心”。我们并非在年复一年地老去,而是在日复一日地焕然一新。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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